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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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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先是一个在网络上写东西的人,才变成一个记者,才变成一个写作者。” 台湾作家李桐豪以“鲁莽”,来形容从网络开始的写作生涯。他用不曾被“驯化”文字,在网络上说想说的话。适逢担任人物记者第10年,去年李桐豪出版访谈集《子弹与玫瑰》,收集30场精选对话。 “一场像样的访问,必然是带着枪与玫瑰赴约。” 工作日常是与人聊天,惟他坦言有社交恐惧,担任记者这份职业看似处于弱势,李桐豪却认为,内向的性格让他更善于观察,在采访时比别人多了份心思。 报道:本刊 陈星彤 摄影:本报 陈敬晖 去年10月,李桐豪以评审的身分,受邀出席在柔佛新山举办的花踪颁奖典礼。 花踪新秀颁奖仪式结束,场内交谈声四起,作家和学生热络交流。尝试在这其中寻找他的身影,最后发现李桐豪早就越过人潮来到会场外的临时书摊。双肩挂着后背包,穿着格子衬衫搭配牛仔裤,正低头翻阅手中的书籍。 轻声打扰说要采访,即便是临时才知道的行程,他亦爽快答应。 曾担任旅游记者,他走遍世界各个角落。此次不是第一次到访马来西亚,但透过参赛作品阅读这里,像开启一场深度旅行,“它让你看到月球的阴暗面,不只有双子星,其实也有磕磕巴巴、寸草不生的地方。光明在,黑暗也在,那才是万事万物真正的道理。” 写人物就是写矛盾 10年人物专访的经验,他采访过文学领域、娱乐圈、政治界的无数名人。 “我觉得人都是矛盾的,都是冲突的。所以我在访问时,都会找各式各样的题组。比如访张曼娟,我的反差词是‘黛玉老了’。我觉得她就是林黛玉,但现在给我一个贾母的姿态,更像一个慈祥的老人。”人物的反差运用,也出现在新生代作家黄山料的采访里。 回忆采访那时,李桐豪说对话的过程愉悦,但在对话间观察到黄山料的行为与言语存在落差。 “比方说出版社的办公室有个窗,我的同事要他(黄山料)假装丢纸飞机下楼,他问‘如果我真把它丢下去怎样?’我们说不行。他又问说,如果他跳下去会不会死,我当下倒抽一口凉气。一个把每个标点符号句子打磨得漂漂亮亮的人,怎么会讲出这样的话?” “黄山料的题组就是‘中年与中二’,我觉得他说着中二男孩的话,但有一个中年人的心性,访问找的就是这种矛盾和冲突。” 或许更浅白地说,他就是在满足人人皆有的八卦之心。 选对采访空间很重要 当上一名人物记者,李桐豪认为十之八九都是艺文爱好者,不是喜欢读小说就是追剧。 “人物采访的核心,就是对人的好奇,是八卦。我想知道,你是不是跟谁闹不和,或跟你妈妈的关系怎么样。” 透过李桐豪的文字,读者仿佛得以一窥各个领域名人的私生活领域,那些在镁光灯底下看不到的那面。而每一次的采访,他都做足功课。 “你要让他知道你有备而来,可能会冷不防就丢出一个什么观察,让他有那种‘我什么时候讲’的感觉,或制造一个自在聊天的环境。” 好比采访选在图书馆,是李桐豪既熟悉又喜欢的环境。 “图书馆是一个我很喜欢的场景,一进来就闻到书香。这个充满纸张潮湿的味道,我觉得很熟悉,会很安心受访。”在采访和写作的过程中,他注重空间感,“我很在乎受访者住在哪?如果可以去到他家,搞不好可以完成60%的访问。” 一个人的房子格局,或许比起看命盘,来得精准。 “人可以说场面话,话可以掩藏。空间收拾得很干净,但一定会有破绽。搞不好角落有一个报纸或什么,即便太完美,那是不是也是一种欲盖弥彰?” 但写出的字,不能只是满足自己和读者,必须有分寸且立意良善。访了10年的人物,不曾出现翻车的经验。如何不让受访者因为报道刊出受伤,一直都是李桐豪着重的课题。惟他坦言,拿捏其中的分寸不容易。 只写有分寸的八卦 “你得服务付钱给你的杂志社老板,问到一些Juicy的东西,同时也要替受访者把关。”当受访者在采访过程中,说了不该讲的东西,他会不经意地提醒,“老师你知道,你在接受一个狗仔杂志的采访吗?” 像是访作家蒋勋,聊到最后,他脱口而出问:老师,那你70岁还看A片吗? “他跟我讲‘看啊,怎么不看?’我最后还是会问,可以写吗。他说‘没关系你写啊,反正我都那么老了’。”在他笔下的所有八卦,都带着善意。 而名人大咖都应如此保护,更何况是小人物? “小人物可能没有面对媒体的经验,他不知道当话变成白纸黑字后,出现在一本杂志上会对人生带来什么样的影响。尤其是现在社交媒体的霸凌更可怕,我觉得还是需要把关。” 至于一些受访者避而不谈的问题,他也会试着站在对方的角度,思考那些他们不愿意对媒体说的原因。 “为了王国祥从美国到台湾找仙丹妙药,白先勇把这个过程形容成白素贞盗仙草。他都写到这个份上,但在文章里始终没有给他一个名分。” “一个粗鲁的人或媒体就会问:你(白先勇)跟他是不是一对?但若愿意想多一点,在当时的环境,他没有这样的概念,Vocabulary里没有‘一对”的词汇,他没有办法用这个东西述说自己的人生。’根据自己的观察,李桐豪反复推敲白先勇对王国祥的感情,是否因为过于真挚,而无法用世间任何一种寻常关系去定义? 他这样问了,也得到了答案。 “老师点点头,这个东西就是一个交待。” 无法被归类的李桐豪 他先是一个在网络上写东西的人,才变成一个记者,再变成一个写作者。 写文章,始于网络。 李桐豪形容写作起头并非为了参赛,而是在网上这般“鲁莽”的状态。单纯因一本书或有趣的东西,有话想说就写了。写着不曾被“驯化”的文字,渐渐有了邀约,也收获一小批读者,无心插柳。 “我不是一个循着正规路走的人,莫名其妙长成这个样子。有坏处也有好处,坏处是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像镭射光一样,精确的照在一个地方那么专注,或像水滴穿石这样,有那么强的毅力完成一个那样子的目标。” 如果用食物比喻,李桐豪认为自己更像是街边美食,他亦入乡随俗地以沙爹为比喻。 “花1年的时间,从起心动念到写一个东西,我有点坐不住。我宁可今天去访一个人,用尽所有我会的小说技巧描绘那个场景。比方说访问蔡康永,当作他是我的小说人物,用我的意志力把他导到我的场景里。” 而受访者必不会乖乖就范,访问成了对峙。写人的与被写的,像两个小说人物在吵架,产生拉扯和戏剧感。 带着鲜花与枪赴约 访谈集《子弹与玫瑰》2024年末出版。 之所以如此命名,李桐豪认为一场像样的访问,必然是带着鲜花与枪赴约。 “满天花舞跟枪林弹雨并进,你必须得问出情话跟口供。又有点像跟受访者调情,后面又常常把他扳倒,不断地切换。”说的轻巧,但对社恐的他来说,人物采访真的很难。 “有那种记者很快可以破防,知道别人的想法,问得人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,但我不是这个路数啊。我现在可以坐下来跟你聊天,但如果在电梯里,我不知道跟你讲什么。” 看似外向者较为吃香的行业,但内向者也占优势。 “内向的人会多长心眼,不只focus在受访者讲话的内容,也会看看他们用什么口气去讲这个东西,或者是环境。因为访问不是打开录音笔才开始,可能说我刚在那边看书,你跑过来跟我讲话,我要去借厕所这件事情,访问就开始了。” 他说,内向的人也可以透过观察做访问,而记者这份职业也让李桐豪解锁与人聊天的能力。 “我大概在11月会讲一个题目,很长:‘原本社恐到以为只能写小说的我,活着活着就变成了跟谁都谈得来的聊天咖记者’。” 更多【人物】: 法咪咪 x 余政达/一个躯壳下的两个有趣灵魂 舞者许芳宜/不想定位我是什么人 我只是想要当一个人 生态教育践行者 陈兴国Steve Tan/筑蝴蝶园 推展生命教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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