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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学

2012那年,我们15岁。因为初三的考试让我们分开班级了,他去了理科班,我去了文科班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我们也渐渐走向不同的学习方向。交集也慢慢减少,直到零交集。即使在长大的过程中认识了不少优秀、阳光的人,但那段青葱岁月和这个人,我想再过10年都会记得……予皓,我小学时的同桌、中学时的同学,一个惊艳了我幼年和少年时光的人。 初识时我们都是小学四年级学生,小学高年级分班之后,我保持在三班,他下来了三班。他被安排坐我隔壁,成了我的同桌。他侃侃而谈,幽默风趣,是现在的“社交牛逼症”,我不禁感慨网络用语让有文化的词更加贴近我们的生活。但就是这种性格,使得我一直把目光投向他,试图想从他的只字片语中了解他。初初也只是好奇,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多话,这么多精力和人打交道?但当时只片面的认为我自己是一个内敛,安静的人,而他刚好和我相反。一小段相处时光后,我竟觉得他的行为、话语对我而言莫名的有吸引力,我想把他当我偶像!我为我这个想法感到无比的羞耻。不夸张地说,我也想和他一样,“朋友满天飞”! 就是在这段时间,我开始了不属于我性格的“偷窥”模式。小学到初中和他同班的时光在我眼前如一幕幕走马灯般浮现。有他成功解数学题的骄傲、逗得老师哭笑不得,不知该骂还是该笑、是同学们的开心果等等的画面。还有还有,少年对女生的好奇,加上自来熟的性格让他到处和女生打交道,不管别人有没有回应他、会弄哭女生而不知所措,不知道该哄还是该跑开才能让女生不哭、与男生朋友圈相处时的好面子和无赖,每一帧都显得那么生动有趣。这样的性格不管去到哪儿都是中心点,男女通杀。 作为一个旁观者,我知道我一直以来都只是在注视着他,并没有真正地和他有太多的交集,大多的交集都是他需要很多人帮忙他完成任务时才会找上我,就像滥竽充数般……但我都不拒绝,因为这些是我和他为数不多的来往,想着或许能借此有比较深的友情。那时懵懂的我并不懂得怎样和男生打交道,我也不敢问我的朋友,我太过害羞了。多年之后,听朋友的复述,我只是他朋友圈子里的一个“同学”。听到的时候我还挺无奈的,但也无可否认我们只是同学。我的视角总是自己一人在“兵荒马乱”,心情此起彼伏,实际上就算在学校,我也没有和他吃过饭、没有组在一起讨论过功课,更何况是校外时间呢……真惭愧!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?那么自信地认为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会无故产生同学以外的情愫? 喜欢一个人是会心乱如麻的 后来,高二时我搬家转校,也没手机联络旧同学,自然也包括他。但那时还年轻气盛,使劲折腾,很有冲劲想要和旧同学相聚。当然,不是和他聚会,是和女生朋友,还施施然地从她们口里探出他的近况。可不久后,我便觉得麻烦,大概是分别的情绪没那么重了,我也不再要求父母为我折腾了。中学的最后一年很重要,想花多些时间在新学校的人事物上。但如果某一刻我想起他,我就会用电脑上脸书看他的动态。那时看得津津有味,满脑子都是羡慕的情绪,总感叹一句:“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把生活过得很好。”我很矛盾,又想和他有深厚的友情,又只是在远远地观望,我到底要什么? 带着这些情绪,又过了好几年,我也上了大学。大学里认识到的男同学,也有让我心动的,这种心动会驱使我主动去认识他。我还是“狗改不了吃屎”,又想通过朋友去了解他,但她们拒绝帮我,要我自己去认识。好吧,在她们的“催眠”和“怂恿”下,我忐忑地开始了第一次主动去认识一个男生的举动。我带着害羞又紧张的心在一群大学同学之间认识了他。嗯,外表是我喜欢的、性格也很阳光、也好动,简直就是我的理想型,且叫他瑾贺。相比中学“偷窥狂”的行为,这次我比较主动和瑾贺聊天互动,虽然还不敢单独和他相处,但至少有和一群同学一起吃饭、旅游、讨论功课。怎么着都有面对面相处过,只是不直接而已。即使只是这样,也令我心猿意马地想像进一步的发展。虽然他表现得有些冷淡,我们也没成功在一起。但我也在这两年的大学时光实实在在地勇敢了一回。只有两年的相处时间是因为2019年的疫情,我们都要各自回家上网课,就没再见面了。我只能在社交媒体上看到他的动态。到现在我大学毕业3年了,每每看到他“赞”我的贴子,我的心都乐开了花,因为大学时他其实没对我的任何一个帖子做出反应,每一次我都会很失落。 步入社会后,我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,增长了自己的见识,从前像迷雾般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到现在已能主动去探索原因。我知道了,在少年时光里,我一直都认为这是“喜欢一个人”的表现,却不知这叫“欣赏一个人”的表现。欣赏并不会把一个人占为己有,而是会以喜悦的心情领会他身上美好的事物。一开始我就是欣赏宇皓他身上有那个让我向往,渴望的品质——他一身的活力,仿佛没什么难倒他的冲劲,所以才会在少时封他为我的偶像,即使感情不深,也有分寸,不会感情用事;喜欢一个人则是会手忙脚乱,怕他看到我对他的感情,又怕他看不到我对他的感情。简单的一句,心乱如麻。 我傲娇地称赞了自己:“我这么一个内敛的人,可以勇敢承认自己内心迂迂回回的感情,我真棒!” 28岁的我在完成这篇故事时,情感枷锁“咔嚓”一声解开了。从10岁到28岁,18年。这时我才彻底分清这两个情感。我不禁莞尔一笑,我又长大了。
3星期前
木木风/永夜的雪(上) 前文提要:百合的外婆家就位于阳明山下。我们在大学图书馆外面集合。全到以后,我们便走路过去…… 我们玩扑克大老二。扑克是木木提出要玩的。我们没有异议。我自己主动发牌。我发牌到一半,百合外婆拿了茉莉花茶给我们喝。那天离大年初一过了一个多月,可是我们仍然很有新年气氛,原因是百合外婆一直不断塞了很多新年糕饼。其中我最喜欢吃花生糕饼。我们围着天花板上的风扇席地而坐。玩到一半百合外婆一直跟我们说话,我不太加入,反而木木跟百合外婆一直聊天。我看着对面的一张大合照。里头有四个人。我猜是百合父母、百合和她外婆。我猜百合的父母如果没过世,百合会是一个比较开朗的小孩吧,但是没有关系,她有她外婆了,我觉得她会知足的。 这一天显得平凡——但仅仅是在我失去百合之前的想法。现在我觉得那一天显得无比重要。如果没有那一天,或许我就不会见到百合和她家人相处的样子。和百合在一起以后,我经常想着如果我们以后结婚了会怎样。虽然马来西亚还不承认同性婚姻,我们也不可以跨国在台湾结婚——这也不能阻止我幻想我和她在同一个屋簷下面对着不同的困难、担心着柴米油盐、风花雪月之外的平凡。和她在一起的日子越久,我这种感受越是强烈,我相信她也是这么想的,因此当我看到百合和她外婆对话(当时她在顶嘴)的时候,我也看见了:在某个下雨的午后,我们吵架以后,我想着不同的方法来和好——而百合也是一样:我们是人们眼中双向奔赴的爱情。 (五) 百合去世前3个月,一切看起来很正常。林童过来台北玩一个礼拜,她看上了木木,我就和林童分手了。两个星期之后,我和百合在一起了。 和百合在一起的第二个星期,我第二次穿上女装。我愉快地想起8岁时候的我,那时我被逼穿上一件红黑色的碎花裙子。当时并没有什么感觉,但是我喜欢的男生故意把冰淇淋甜筒(我还记得他高我一个头)插在我碎花裙以后,我便开始有了讨厌的食物。从那时候开始我讨厌很多东西——讨厌冰淇淋甜筒、讨厌碎花裙、讨厌男生。8岁那年我幻想如果我不是女孩身而是男孩身的话,那可能我会过得开心一点。 我们选择晚上到大学外头的拉面店吃东西。那也是我第一次看百合穿裙。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窄裙,上衣是绿色衬衫,还挂上一件皮革外套,画了淡淡的妆容:戴了假睫毛、一些红晕在她那粉嫩的脸蛋上。等她到了店门口,我们开始点餐、等餐;餐上来后我们边聊边吃。她说第一次看我穿裙子,她称赞我。我嘴里说着“以后不会穿了,这次是破例”,但是我心里想着以后还会穿的。这时候我忽然觉得冰淇淋甜筒、碎花裙、男生都不那么讨厌了。 四人重新拆分又合伙之后,某个星期六我们开始了第一次的共同出游。我们去走南子吝步道。走完木木累得很,脱口说出:“木木风,你先前跟林童在一起,现在又和百合在一起,你感觉,你们女生跟女生玩会有趣吗?反正我觉得挺奇怪的。”我那时候给了他一巴掌,林童为了保护他,阻挡了我给他第二个巴掌。从步道坐计程车回宿舍时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。 当天晚晚上木木在“傻瓜群组”发了对不起和磕头的影片,并答应我们以后不会再胡乱说话了。百合在他道歉之后补上了一句:今晚有流星喔。于是我们在7-11买了8个巧克力雪糕,16瓶酒,一起坐在文化大学后山看着星空喝着酒。一人4瓶,很节制,对我来说的话。流星划过之后,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,是2019年12月28日晚上11点37分。我把这个时间点记录在日记本了。那时的我们很快乐,好像快乐会用之不尽似的。时间仿佛没有在走。风吹得很清。那晚我们聊到凌晨五点多才各自回宿舍。 在我走回女生宿舍(我和百合不同宿舍)的时候,百合拉了拉我的衣角。我听到风中有啜泣声。她从背后拥抱我。我问她怎么了。她许久没有说话。过了半首歌时间,我觉得空气有点冷,怕她着凉,于是开口说:“如果觉得说不出来的话,可以用简讯。”过了几秒,我的手机收到了讯息。讯息里面是一段句子:“完美的瞬间,要是以后没有怎么办。”我用手机回了:“要是怕以后没有的话,就把瞬间当成回忆。”回忆吗,她开口说。我说是的。要是回忆有一天消失了,想不起来了怎么办。不会的,答应你。 (六) 这几年以来,我不停走动,不停奔跑。从台北毕业以后,我去了荷兰留学,也去了德国、奥地利、纽西兰、日本。我试着把一些东西放下,或者试着记录,然后离开。我尝试了很多方法,最后我发现一切都是徒然的,这世界完全是一个幻想的世界。很多东西会变,事情很多,烦恼也很多,解决了之后又有新的烦恼;美好的事情是有的,读书让人愉快,旅行的美景让人动容,也让人释然。 木木说的没错,百合回不来了。我试着用一些方法尝试抵抗他所说的,也宣告失败。百合割腕死去以后,我躺在家里好几天没回过神来。当我开始振作面对,她的棺木已在火葬场。风中有人哭泣;新生的婴儿在医院里哭闹:天使与死神不谋而合、悄然而动。所有一切都准备好——剩下程序与悼念。乌鸦在角落快乐地吟唱着。乌云的雨已等候多时。时候一到,她就灰飞烟灭。别了,百合。我不会让你幻想成空。这一笔一写,世界仿佛下起了雪。 相关文章: 木木风/永夜的雪(上)    
2月前
(一) 百合死去的前一天,风吹得很大,天怎么都下不起雨来。那天傍晚,天空像鲜血一样红,我对林童说,百合一定很喜欢这种氛围。林童问我什么氛围。“我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氛围,反正很像末日,”我说。现在我想起来了——她曾经跟我说过:“我心里有一些十分珍贵的东西已经死了。”我想她可能看到了这片天空,就去死了。 至于百合为什么要去死,为什么她会选择那段时间去死,我现在依然不明所以。为了得到这个答案,我选择了写下来:我认为记录下来能理清一些她的事情,或者我们四个人的事情。我想木木是最了解她的——我问了他以后,他说忧郁症不是个关键,关键是她为了美。“为了美而死,”木木说。林童听了之后,跟我同样惊讶。 我和林童是从小玩到大的,但是我很长一段时间不敢说出我的爱意。说那是爱吗,我觉得更像家人。在我去着台北的机场那个晚上,我跟她告白了。她含泪接受了。飞机起飞后,我依然能闻到她贴在我脸上的口红。 我在台北文化大学的食堂第一次遇见了百合和木木。那时候他们正在争吵着要一起吃食堂的情侣套餐,百合要吃鸡,木木要吃牛,于是问了喜欢吃猪的我。我给了他们意见以后他们笑笑,说要跟我一起做朋友。我说OK。我们就这样认识了。 我并不知道那时候木木已经和百合订婚了,这是百合死后木木才告诉我的。我说出我的名字的时候,木木问我女孩子为什么父母要取这么男性化的名字。我叫他别管。我说完以后百合看了我一下然后眼神一闪。她害羞的模样让我突然有了想保护她的冲动,然而这种冲动因为林童而很快就消失。那时候的她就像雪一样,很美。 我们坐了下来,木木把他的猪扒饭吃完,就拿了百合半块的猪扒。我看了看百合。她笑了一笑。笑完,我想起我们大学坐落在“大庄馆”前刚开的樱花。我死去的父亲跟我说过那么一句话,他说,人要活得美丽而庄严,“生如夏花之绚烂,死如秋叶之静美”也是我从他口中听说的。我的父亲虽然是农村人,但是他读书很多,人也活得洒脱。我喜欢他在我7岁时每天睡前对我讲的狄更斯的《大卫科波菲尔》。 不知道为什么,我总有一种感觉,感觉百合心里有心事,跟我是受忧郁症影响的一类人。事实上我的感觉是对的。百合跟我一样,同样患有忧郁症。半个月后,我和百合木木混得熟了,有一次我问百合父亲是做什么的。她说双亲都不在了,父亲生前是画家。我说画家好。她说不好。我问为什么不好。她说父亲经常在外酗酒赌博不回家,母亲病倒的时候他也在外鬼混,直到后来母亲肺癌死后也没回家。她也说修养和职业没关系,父亲就是一个例子。 木木的家里是开五金店的。他爸爸从小刻苦耐劳,后来靠自己的努力开了五金店,经过许多苦难,开了店,倒闭了,又重新筹钱再开,后来做得越来越顺,也娶了妻子。我问木木毕业后会继承家业吗,他说会陪百合一起写歌词。我说我对歌词没兴趣,小说倒读了几本。他问我最喜欢哪个小说家,我说狄更斯。“狄更斯是谁?很厉害吗?”我说厉害,维多利亚时代数一数二的作家。“维多利亚的秘密我知道。”我苦笑。百合听了之后闷头吃着她的饭。直到今天我才了解,她当时不是尴尬,而是在窃窃发笑,百合她真的是很喜欢木木的幽默的。 我在电话里头跟林童说了百合跟木木的事情。林童知道了以后问我,“你喜欢哪一个?”我说没喜欢。她说我说谎。的确,我是不懂说谎的。有一次,百合问我喜欢“风”吗。我猜她喜欢,所以我故意说不喜欢。她说我说谎,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呢。她接着又说风虽然有点虚无缥缈,但却是一种很让人十分舒畅的自然之物。我不想跟她谈论玄学科学或文学,于是问,“除了风呢?”她说只要是有点虚幻、接近幻想,或迅速消失的东西都喜欢。烟花、雨后的云雾、 蒲公英、早晨的露珠、烟都喜欢。雪呢?我问。她笑了笑。 (二) 在我们四个人当中,第一个提出要发明时光机的人,是她,百合。我们都想回到小时候。百合在我们四个人之中是最常哭的。我经常在她哭的时候逗她,闹她。可是有一次她哭的时候,我听出来她语气跟平时不一样,所以就认真地陪在她的身边。 其实我不知道陪在她身边是对是错。然而直觉告诉我如果那一次我没有陪伴她的话,我们之间会错过了一些东西。那一次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她哭。说来惭愧,我还蛮喜欢看她哭的。她哭的时候,眼泪不会一直流。反而像一只猫一样,舔着自己的伤口似的,静静在角落,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一样。 她哭完以后木木就带着麦当劳来了。我当时饿得快昏掉,于是快速把桌上的鱼肉汉堡吃完了。她问我为什么不等她吃完再吃。我说,“你哭,我饿,所以我选择吃汉堡。”她听完后说我莫名其妙。的确,我是很莫名其妙的。前几天,我还梦见一个莫名其妙的梦。梦的内容是关于两只猫被一个主人收留然后猫被人偷了。我把这个梦说了出来。木木听了之后问我为什么要把这个梦说出来。百合笑了笑。 百合说过我是一个愚笨的人,又耿直,又冲动,头脑又不清楚。我总是有话就说,我总认为就算说错了,之后可以改。但是不能。改不了。说出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。这让我感到非常为难。让我为难的是我好像很耿直又愚笨,不是好像,而是确实愚笨。这我从小学毕业之后就很清楚自己是愚笨的人了。怎么个愚笨法呢?听不懂人话。我跟木木这么说了之后,他送了我一本叫《如何1分钟获得人心》的书,好让我明白明白。可我根本读不下这种书。 (三) 我曾经梦过百合死掉。如果我没记错,那时我们第一次一起喝了那么多的酒,当时是为了庆祝百合得了歌词比赛第二名。喝了很多酒后我睡着了。梦里百合死了又复活,可能当时我在梦里看到百合复活了,我就没把这个梦当做一回事。我竟然想也许人死后灵魂不会死,而会以另一种方式存在——我觉得当时的我太年轻,太天真,太愚蠢了。人死了就是死了。 林童知道我伤心,特地飞来台湾,陪着我。她到了台北以后,我们一起去找百合遗嘱上写的“张老师”。我见到张老师的时候,觉得她身上有百合的影子。张老师说,百合是她第一个收的徒弟。我问是什么类型的徒弟。“写歌词啊,她没跟你们说吗?”我陷入沉思。张老师又说,她会每个星期三去找张老师,问她一切有关写歌词的技巧,以及给张老师过目她写的歌词。 张老师请我们坐下。我们坐下刚不久,她就拿了一台笔电,把一支USB插进,给我们看她的档案。“你们自己看吧,”张老师说。档案上头我看到她抄很多林夕的歌词以及李白、苏轼的诗歌。在那以后有她自己写的歌词,其中有一首包括她得过奖的歌词,歌词名字是〈无风无雨〉。百合死后留下的只有一封信及装着歌词的USB。我猜这场死亡她应该安排了很久吧:她歌词很多都是没有完整的——她在遗书上面交代帮她完成那些未完成的歌词。完成歌词这个工作后来交给木木,他之后拿了百合的两首歌词去给唱片公司,其中一首竟然录取了。我没有完成她的歌词,但是为了延续她的灵魂我有我的方法。 她不在以后我拼命读书,原本读哲学的我又专门辅修文学。我开始读海明威、卡夫卡、黑塞、艾丽米·博特朗等等。有些书太难读,我也读进去了。有些喜欢读的书我重读一遍又一遍。后来我也模仿不同作家的写作。为了延续灵魂,我想。我并没有完成百合的歌词,是的,我没有完成,但是我取了她的歌词的名字,写成了小说。其中包括《风雨云涌》、《外婆的白发》、《魔山的天气很好》、《雪山》、《白雪》都是她的歌词名字取过来的。在写这些小说的时候,我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写,而是两个人在写。我觉得越写越多,我越有力量,后来林童说我变了。我觉得我没变。 (四) 大学二年级,3月期中考结束以后,百合约我们去她外婆的家。百合的外婆是企业家,在台湾有自己的公司。现在我想起来了:我们四个只有木木是台湾人。百合的外婆家就位于阳明山下。我们在大学图书馆外面集合。全到以后,我们便走路过去。百合带路,她一直走,我们经过上坡,又下坡,绕了好大一圈,便抵达她外婆家。她外婆家是半独立式洋房。从外部看,洋房拥有流畅的线条和简洁的外观。玻璃和钢结构、两层楼的构造、开放式门廊,加上当日半阴的光线,使得这座建筑显得古典又现代。 我们走进她家,她外婆便向我们三人打招呼,显得很亲切。打完招呼她对百合点了点头。我想那是她们的一种默契。我猜她外婆六十几岁。可是后来听百合说,外婆过完这个月29号大寿以后,就75岁了。可能在我眼中,她外婆常笑的原因吧,所以我总觉得她外婆跟她有点不一样——除了内敛的气质,百合并没有传承她外婆的爱笑因子。(2月18日续) 相关文章: 木木风/永夜的雪(下) 扶风/纪念册 张温怡/我还是孩子的时候
2月前
2月前
生活在此处,人们总是面对炎天酷热,若无雷阵雨,下午的天空刺眼明亮,人走在马路上,难免汗湿全身,几缕头发贴额而行。遥想当年,我们同学放学之后,总还心有不甘,不想就此回家度日、埋首功课。于是,大家总喜欢聚集到住在学校附近的同学的家,喝着冰凉的汽水,吹着风扇,闲聊各种电影、漫画、小说,玩着各种游戏、打球、看球、聊球、下棋等,无所不及。 某日,一名同学颇为多事,眼观四方,手摸各处,到各地翻找寻觅,以厌足其好奇的眼球。他竟然从容不迫,从客厅闲逛到房间,进而打开他人衣橱,而此间主人竟然也不以为忤,任其所为,包容甚广。衣橱咿咿打开,只见除了日常衣物,间中一格,竟然排满一排书籍,飘进鼻端的,竟是阵阵纸页似朽木又似草纸的幽幽气味。 这友人抽出其中一本书籍,页面已是满满皱痕,触手软绵,页面泛黄。大家打开翻阅,纸张颜色自深而浅,靠边的呈深褐色,而中间则呈暗黄色。其字体有深有浅,当其深时,字体笔画揉成一团,几不可辨;当其浅时,字体却要读者加以猜度衡量。此书成色不佳,后来亦得知是翻版书,却是被主人珍而重之收藏衣橱之内。我们竞相翻阅,主人对书中故事侃侃而谈,引发了大家各种遐思,意欲一探究竟,窥见里头究竟有何奥秘。 我展卷翻阅,顿然发现了另一个气象万千、浮想翩然的天地,难以释卷,欲罢不能。从此,青葱岁月中开启了多趟想像的驰骋、高山的奇伟、绿水的诡谲。金庸江湖世界,让人反复阅读玩味,即使读罢全书,不久之后再抽取其中一段观看,其人物形象、情节推动,情感波澜,仍然对读者充满吸引力,历久弥新,总有一番体会。它是一个承载悲欢的载体,悲而让人忘忧,欢而让人平静。 武林争雄永留心间 遥想那炎热的放学天气,破旧的书页,带来的却是深广无垠的精神世界,也许江湖已远,岁月已逝,其中的爱恨情仇、奇思遐想,屠龙宝刀,武林争雄却是永留心间,无法磨灭。初遇金庸小说,此书片纸寸楮之泛黄霉烂,暗沉腐朽,单观外貌,弃之于市,亦难以获得收集破烂者之青睐,但字里行间的炎炎之情,却犹如那熔铸屠龙宝刀的热炉,铸造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异之物,使江湖争端四起,杀戮不断,尔虞我诈。于刀光剑影,风波险恶,波谲云诡之中,在武林人物如何应对的情节发展里,却包含了人间温情,重现光辉的人性。 《倚天屠龙记》中的屠龙宝刀,号称武林至尊,获得此刀的老者海东青德成,即使身受重伤,遭遇杀生之祸,仍怕宝刀转手他人,对宝刀死抓不放,因此被俞岱岩反讽诘问,既然手持此刀即可称为武林至尊,为何却不能号令他人听其命令,言辞简明易懂,实在可信,无奈其利欲熏心,炽热难解,闭塞心灵,最终殒命。随着情节的推进,俞岱岩身中蚊须针之毒,兼之再被大力金刚指重创,矛盾冲突之情更是愈发热火朝天。 然则,处于此难,张三丰全力施为援救徒弟,再命张翠山下山探明其中关节,情深迫切,则彰显了师徒之情、兄弟之义,彼此荣辱共存,祸福与共,已非日常师生之情可以比拟。张翠山下山遇见“妖女”殷素素,于滂沱大雨的小舟之中,彼此交往,君子慎独,越岸随行,彼此却是情愫渐生,表现则别具一番温情。此种情感,于武林纷争中的徐徐展开,不温不火,却乃是人们最普遍追求的深情厚意。 在阅读经历中的精神想像里,金庸小说中的人间温厚、纯真情感、理想追求,读者读罢,可葆永不熄灭的炎炎热情。也许同学已老,很多同学亦忘怀了往日团聚斗室的那番情景,那套糜烂的书籍亦复归于尘土,然则其中的鸿爪,于我则在心间难以泯除,化育成点点之火,于某日某景,再行放射其焰光。 此一邂逅,犹如炎日,烈日之余有温情,且回环往复,永不熄灭。
3月前
7月前
屋外阴沉的天,三楼教室的欢声笑语不断,凉风透过百叶窗,带来一阵外头树林的芬芳。 我是个小六生,刚从外面的篮球场嬉闹回班,浑身臭汗。这是我在小学的最后一年,也是尾声。在结束UPSR后,老师们不再束缚我们。他们打开体育室,让我们尽情玩耍。班上的同学分成许多不同的小团体,各自玩着桌游。 我喜欢下象棋,享受在棋盘对弈的滋味,更喜欢胜利后的成就感。除了象棋,那就是飞行棋。在这段无需上课的日子里,同学们的缺席率也变得少了。 一天,音乐老师来到了班上,分给了我们一些乐器。我被分到了一个响板,这绝对是最简单的乐器,相比那些被分配到笛子和口风琴的同学。他们是音乐老师的重点关照对象。老师不停地指挥他们演奏,他们是整场表演的主心骨,我只是需要在特定节点,打响手中的响板而已。 教室里,支离破碎的〈友谊万岁〉不停重播着。 小六生涯的最后舞台不会如此简单,演奏一曲〈友谊万岁〉只不过是惯例。老师仍是需要指挥着我们,排练多两项节目。要组织一群跟猴子一样的小学生并不是一件易事,老师总是尽量安排简单的表演。最后,她决定让我们表演一首手语歌和舞蹈。我有过一次手语表演的经验,依稀记得是在二、三年级的时候。那一年,我们表演的是〈隐形的翅膀〉。我的动作笨拙,即使是最简单的动作,也要学上好几遍。我也总记不起动作的顺序,所以我从不是站在舞台的中心。 我们每天排练着手语和舞蹈,没有察觉某种情感已经悄然而至。我以为自己巴不得离开学校,可是在入夜的时候,我偷偷戴上耳机,一遍遍听着即将表演的曲目,一双无形的手,也悄悄掐住了我的心。 毕业典礼的前一天,我戴着白手套,跟着同学们在老师的指挥排列成队。我终于学会了所有的动作和顺序。她一次次嘱咐我们,要记得自己站着的位置。 “如果你忘记了,就看看两边的同学是谁。” 这时候,他们的脸庞都还是清晰的。 舞台下坐满了全校师生,还有受邀出席的父母。我们一大班人,第一次规规矩矩地排队,认认真真地站着,一颗心比以往都还要沉重。一首歌的手语动作,我们早已了然于心。当前奏响起的那一刻,直到结束的尾声,我们没有落下任何一个动作。 想起那一句老师叮嘱,看一看身边的同学。这时候,他们的脸庞都已经模糊了。 明天因为有新起点 今天必须说再见 天下没有不散的席宴 ——〈离别歌〉 我小心翼翼转动着方向盘,担心车子碰到一到放学就四处乱窜的学生。原本热闹的校园在初一新生入学之后,变得更加活泼。或许出自对新环境的好奇,他们总是有用不尽的精力,我总能听见他们的嬉闹声。 当我走进初一班级的时候,他们起立敬礼的声音总是洪亮。上课的时候,老有些同学非常吵闹,我的脾气硬不起来,只能一声声提醒他们保持安静、专注,最多也只是用指关节在白板上敲响几声。 现在的学生可不像是以前,他们更加活跃在网络世界里。所以不到几个月的时间里,我在网络世界的身分就被起底了。在Instagram里,我收到无数的关注请求。有些老师提醒过我,别让学生关注社交账号,可我并不在意。 我和学生们几乎都有互相关注,我也不曾介意,依旧自在地分享生活。他们亦是,大方展现真实的一面。 前段时间,Instagram推出一个新功能,那就是在聊天室里的便签,开始能够分享自己喜欢的歌曲。原本,我对这个功能的出现没有太多的在意,只是偶尔点开几首歌曲听一听,打发时间。 后来,我发现很多学生都会使用这个功能,分享一些歌曲。我逐渐感到好奇,这些与我相差8、9岁,甚至有些已经是10后的小孩,他们都在听些什么。根据刻板印象,我会先想到网络上千篇一律的口水歌,歌词没什么内容与美感。当然,不排除很多学生的确也在分享类似的歌曲。然而,当我看见一排的歌曲名字时,出乎了我的意料。 比我想像中的不同 他们仍然在听周杰伦、林俊杰,那些已经将近20年的歌曲。也有人,听着欧美的饶舌、日本的city pop,甚至还有经典的粤语老歌。或许,在这一刻,我才明白他们远比我想像中的不同。我总以为,他们从小沉浸在网络世界,在同质化的潮流里浮沉。现实是,他们比我想像中的更加个性多元。 其中一个平日在课室里最顽皮的学生,他的便签里分享了一首歌,张韶涵的〈有形的翅膀〉。午后,我不停回放他便签中的歌曲,一边听着,心里想着的却是小时候的那首〈隐形的翅膀〉。曾经那隐形的力量,也逐渐变得清晰。在一次次的循环播放中,总有那么一个节点能让我出神。 从那时候,只是一个连学手语都吃力的小学生,到如今的初入杏坛,明明是十余年漫长的过程,可居然也只有像是一首歌那样的短暂。偶尔,我在办公室走廊里的恍惚,是看见十几岁的少年正在操场上嬉闹、奔跑。教室里的起立和行礼,我有时还会无所适从。 以前那些模糊的脸庞,现在有些已经淡忘,而有些依然清晰可见。
10月前
我一向很少女性朋友缘。 高中念的是理科班,班上只有10位女同学。大学念的是土木工程系,班上4年没有女生。我们的理工大学当年学生共三千多人,女生不到150位,人称和尚学校,大概离事实不远。 投身建筑工程界,除了在公司内的会计和人事部员工之外,其他都是男同事。在工地上更清一色是男人,连分包商和外劳,到找不到一个女工。所以我被锻炼得充满阳刚的气质,身上尽是男人味, 散发Giorgio Armani气息。 真要说的话,整个中学6年的时间里,唯一算得上要好的女同学,就只有同级不同班的E了。可E不是我的女朋友,我们更像是兄弟。 E和我一样来自贫苦的劳工家庭,上一辈都是在战争和贫穷下的牺牲者,没有机会念到什么书,所以在那个工作机会不多的年代也无法寻得多好的工作,只能做蓝领或黑手。 可她比我更不幸的是,需要承受很多家庭上的压力,背负很多能力之外的生活负担,经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不愉快成长经验,还有一些刺心的语言暴力,也许这都是她注定难逃的宿命。所以她信主,从原生家庭的信仰中独自走出来,这样才觉得有一种重生的力量,让她可以走下去,可以走得更远。 她在高三最后一年还剩下一个学期就辍学了。 停学两个月前,她拿了一张据说是自己最喜欢的个人照送给我,要我好好收藏。我把照片收下,还小心翼翼地夹在书本里,深怕弄出折痕,破坏了它的美和完整。 当时我没有多想她的用意。照片里的人带着甜美的微笑,确实很美。 就这样一直完好地保留着。 然后她对我说不想念书了,想出去工作赚钱。那时以为她说说而已,因为她经常会说一些像认真又像漫不经心的话,很无厘头,我就当她说的是傻话,久了习惯了,就只是说着玩,反正也不会真那样做的啦,我想。 后来她真的没有来学校上课,是过了一个多礼拜听同学说起我才知道。我不明白她为何会做出这决定,这是最好的选择吗?将来会不会后悔?多两个月就毕业了,就有一张高中毕业证书,不是比一无所有好吗?她说过她的未来不需要那一张毕业证书,她的能力不需要那张证书来证明。 我不会回答。我有什么能力回答呢? 我也没有能力去找她回校上课,我哪有那么大的说服力。 也许她觉得这个时候需要出来赚钱养自己,不可以靠别人也没有人可靠。 毕业时我们分发到毕业特刊,才发现她在毕业特刊上的感言是我写的。当时她叫我帮她写感言,我以为只是开玩笑,就随便在她的笔记本上写几个字,没想到她就当是自己的感言,被印了出来。当初如果知道她是认真的,我会帮她写得更好。后来我常这么想。 毕业后我们每一个月总会见一次面,大多在周末。她在一家有规模的家电公司当销售员,穿着很正式,裁剪得体的套装制服,加外套,高跟鞋。适当的化妆在她原就漂亮的脸上,感觉她突然长大很多,看起来比我成熟,到她的公司去找她,表面上我更像一个没什么见识的人,幼稚,邋遢,有点卑微。 等她晚上8点左右下班,有时会去吃点简单的食物才送她回家。那时刚毕业我没什么钱,她的薪水要交给父母养家并不松动,所以我们大都只是到大排档吃最经济的炒面,两块钱两个人就吃饱了,连饮料都省下。 送她回家。她租的房子在龙蛇杂混的半山芭店屋一带,是楼上的一间小房间。相信是租金便宜,也靠近上班的地方。但这地区感觉并不太安全,难免担心她的出入,但她总是比我更放心自己。在大都市里,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吗?她说。 这是不是由于小时候住在平民区的经历,所以不把别人认为的危险放在眼里,她已经懂得保护自己,已经懂得如何在浑浊的环境中保持清醒。这样想,心里就好过一些。 后来我打算到台湾念书。 记得当时告诉她我要去台湾念书,也不过是一件很轻描淡写的事。她听后并没有给我大大的拥抱,没有什么衷心美好的祝福,也没有流露怎么喜悦的神情,仿佛就是出门一段时间,你回来的时候,我还是少年,还是当初那个彼此熟悉的人。 那时或许她想的是,念大学是为了以后找到更好的工作,可以赚更多的钱,而过好一点的生活。应该不会想到中学不再是起码教育的终点,大学是为了追求更高深的知识,是为了完成自我人格的塑造……这么形而上的想法,甚至连我自己都可能不这么认为。 所以我们没有留下联络地址,那时没有智能手机没有电邮没有脸书,以为在我念完书回来的时候,还是可以回到老地方找她,再一起去吃廉价的食物,说一些这期间的经历,说一些废话,还会一起走一段很长的人生路…… 4年后回来,她原来工作的公司还在,但她已离职。有同学说她已结婚,并移居国外,但从来没有得到证实。她也从来没有在同学的聚会出现过,也没有出席过学校的任何活动,更没有和任何同学有过接触,仿佛在空气中消失了一样。所以听到她已结婚,对我来说反而心怀一份祝福,希望她从此会过得更好,有一个好家庭,有一个疼爱她的男人,做一个贤妻良母,相夫教子,生活幸福。 一个曾经熟悉的人,从此走出了自己的生活。 有一段时间,我还会常回想起中学念书的那段日子。 我们曾一起逛街,就纯粹走在街上看看百货公司的橱窗和摆设,因为我们都没有钱买东西,心里当然会羡慕那些漂亮的衣服,装饰甚至玩具,但那和我们有着一道无法跨越的距离,和我们的生活格格不入的金钱现实。 由于我们都没有多少零用钱,坐巴士出门如果坐到下一站要两毛钱,我们会在上一站只要一毛钱的地方下车走过去,只为了节省那一毛钱。 如果我们口渴,那时比较便宜的是凉粉雪水,一杯5分钱,两个人都有钱的话就买两杯,不够钱的话,就只买一杯,我喝或者她喝,或一个人喝一半,有时候也两个人都不喝。 有几次出游,坐蛮远的巴士去找住在郊外的同学,其实没什么目的,就只为了坐一趟一个多小时的巴士,离开城市一个下午,见了同学也顶多喝一杯凉粉雪或豆浆水,就回来了。那时没有那么多快餐店,有餐馆我们也吃不起,在郊区随意沿着店屋骑楼走几条街,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景物可观,对我们来说也就是逛街的意义了。 记忆中我们看过几场电影,那么久远的事,记忆其实已不可靠。但记忆犹深的是,看电影也是买最廉价的戏票,买不起零食,就为了看一场认为好看的电影,别无其他。 她是漂亮的,所以向来有很多不同班或不同级的男同学会对她示好,那些向她示好的男同学,不时会请她吃东西,送小礼物,开车载送上学放学,她对我说其实那些都不是她喜欢的人。但她不会拒绝人家的好意,这样大家也可以保持一个开心的距离,也不会有伤害。 在我念完大学回来,很快就全心全意投入工作。然后成家,然后小孩出世。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确实没有想起过她,忙碌的工作和家庭,让我无暇兼顾现实以外的人事。说起来,不只是她,很多同学朋友在某一段年龄,大家都疏于联络。 那时我以为人生所努力追求的目标,就是一份安定的工作,稳定的收入,买房买车,娶妻生子……这些人生的大志,在我30岁以前都做到了。 我一直努力工作,要求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做得更好。我努力赚钱,因为我认为只有稳定的生活,才有可能去实现人生的金字塔。 然后可以给儿女最好的物质生活,优良的居住环境,受良好的教育,陪伴他们长大…… 总的来说,我对自己努力所得到的结果是满意的。就这样不知不觉走到了人生的下半场。 约八九年前的某一天,在Sunway Pyramid广场,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,彼此四目交投,那一刹那几乎要喊出E的名字。可能是我的表情有点愕然,或者似笑非笑的不知所措,对方只是微笑点头就走了过去。看着那个身影,我当下断定就是她,那个很偶尔会想起的人。可是,她越走越远,背影消失在人群里。当下仿如做梦一样,良久才回过神来。 有一件事说来觉得有点难过,我发现原来我们不曾有过合照。回想起来其实也是合理的。那个年代,经济条件的不允许,要拥有一架相机是不容易的,不像今天每个人都有一部手机就等于有了相机,随时都可以拍下一百几十张照片。在记忆里没有一张合照可以留存也确是有些遗憾,这样的空白再也没有方式可以补偿,要回想某些场景和片段都觉得吃力。 当岁月走过知命之年,好像很自然会有一种怀旧的心情,同学朋友突然很热情地联络起来,见面餐叙聚会也多了。也许是因为工作和家庭都渐渐稳定,经济条件也有了一定的基础,不再那么穷于应对日常所需,故而有时间想起许多故人旧事。 碰巧也遇上了手机联络的时代,许多通讯或微信群组纷纷成立,更多是在不知情情况下被加入,那些恍如隔世的再见与热情排山倒海而来,几十年不见的感情都在互传早安图问好祝福中,炽热起来。 有些曾在生命中出现的人,像是水过无痕终会相忘于江湖;而有一些原来却是那么有重量,会沉入到内心底的最深处。会撩动心底最柔软的那根炫,会在意往后彼此还能见面,还能一起细说当年,还能告诉当年的决定与后来的结果…… 例如E,她的提早离开,她的消失,仿佛在我的朋友版图上缺了一块,至今仍无法补回来,不得不说是缺憾。 有很多年好像忘记了那张照片的存在。 但是我仍记得那张脸那份笑容那个眼神还是那么单纯,那些时间那些日子那些曾经还是那么鲜明。 就此定格,就此余生。 不曾再见,逾40年。 那个难忘的不是初恋情人。 ​相关文章: 黄建华/年夜感怀 黄建华/鬼仔巷  
11月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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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中一的最后一天,一群顽皮的猴子围在办公室最尾端的建筑从一根杆子,跃过另一根杆子。经过那锌片屋檐下的长廊,处处可听见它们张扬放肆地在上面奔跑,害得我不禁也跟随它们的步调走到食堂集合。 11月正巧是印裔同胞庆祝新年的日子。奇怪的是,连续几天缺假的反倒是非印裔的同学居多。唯独这天,班里的同学都约好来到学校,为的就是与陈老师一同合影及领成绩单。我并没太期待自己的成绩,因为陈老师老早就透露我的作文离题的事。背着沉重的书包,穿越人群,许多笑脸杂声早已习惯忽略,同学的比较似乎是一种常态。 我不爱说话,应当说我不知道如何寻找话题。所以想当然,在同班同学当中,我犹如透明。我想过要接近他们,但微信朋友圈、电影院影剧、韩国男团等一些听不明白的事物逐渐把我排除在这个圈子之外。陈老师每次都苦口婆心地劝我:“你要融进圈子。”有时,她的反向操作让我不知如何是好。好几次,她当着众多女同学的面质问为何没让我加入群体。当下女同学纷纷叫住了我一起加入话题,但孤独成性的我也仅是为了应付陈老师的叮嘱,迫于压力融进群体。没过多久,我还是一个人。 背着沉重的深橘色书包,厚厚的书皮和一叠课本用书带扎在一起。那重量让当时瘦不经风的我无疑像个顶着乌龟壳的乖乖仔。我喜欢手里拿着一本小说,一个人的时候翻阅。这种独处是我独有的。其实,我并非真的喜欢一个人,好几次我也渴望珍贵的友谊。只是经历了不美好以后,我对朋友只有远望而不敢再挥霍情感。有时候想起来,会很不甘心自己被放鸽子的那天,那种苦等一个小时多仍然不见人影的寂寞,后来发现自己只不过是被班里同学当做玩具愚弄为乐。于是我变得更孤独,更喜欢把自己藏到角落。我害怕直面人脸,害怕环境的喧嚣充斥双耳,而在身边只有我和我的影子相伴。 “帮我带带这位同学,”陈老师把我暂且交给一位高中四年级的学姐。此刻,她像个大家长带着孩子那样,牵着我的手领到学校亭子经过猴子围过的长廊。她用温柔的语气问了我问题,什么名字、读什么班、吃过饭了吗……待一段时间,铃声响起,楼梯口传来陈老师咔嗒咔嗒的鞋跟快速地从一阶一阶的楼梯走下来。简单的告别后,我像个皮球般完成交接仪式来到办公室。 来到陈老师的座位,她还是如往常般和我说说写作的事。在治疗的过程中,我从没说上一句话,而文字成了我和她之间的交流。过了一段时间,我才慢慢打开心房,愿意和她说话。 第一次与陈老师合影 “若你不介意,你可以把你的故事写出来。你要勇敢面对生活。”我低头不语,沉默片刻。她便将那份离题试卷递给我。忽然,后门打开,一个女同学喊住了她,要求和老师合影。老师草率地放下手中的文件,嘱我一同去亭子合影。 我坐在老师身旁,其他女同学纷纷找个与陈老师最靠近的位置坐着,有的自动站在后排的中间。男同学站在桌子上,矮小的则在其他女同学的旁边。就这样,叫住一位刚好路过的学生,拍下了合照。一群猴子跑过来凑热闹,吓得有些女生赶紧催促未站好的男同学快找位置。老师的一声命令让所有人都乖乖就范。 那张合照充满喜乐。猴子走过草堆石路,所有人挂着灿烂的笑脸。我回忆起这一瞬的定格,这是我第一次与陈老师合影,在一个满是猴子的季节里。那是我与她最后一次的见面,像最后那群猴子不知跑到何处栖息,永远没道别,却终究离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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